若無其事的活著~~

美國人談論歷史事件的時候，會把一些重大突發事件冠以「Where were you/ What are you doing when.........」這樣的句型，例如，珍珠港空襲的時候你在哪？911攻擊的時候你在做什麼？甘迺迪總統被刺的時候你是怎麼知道的？聽廣播？看電視？還是誰跟你講的？

我們這個世代，在台灣這樣的事件不多，921地震可能是一個，88風災可能是另一個，最近又有許多人談到陳水扁，希望他可以被釋放或保外就醫，這讓我回憶起那段日子我在幹嘛，我是怎麼想的。

倒扁如火如荼的時候我在當兵，退伍的時候(2006年10月)紅衫軍已經散的差不多了，只有晚上在部隊中山室或回家的時候，看一下電視，才約略知道狀況，只記得2100李濤、邱毅等人為了吳淑珍的珠寶大概可以討論一個月，後來我常常問人吳淑珍到底有沒有珠寶？好像沒有人再關心吳淑珍到底有沒有珠寶，所以問不出什麼答案。阿扁被關的時候我剛離開第一份工作，當時鋪天蓋地的扁案新聞，每天都有一個前朝官員被押，一天一個。當時我沒工作，7~9月準備考社工師，11月底的時候天天跑台中看紀錄片雙年展，邱義仁被押的新聞還是在台中往國美館計程車上面聽廣播知道的。

扁案爆發的那陣子，我總是想起Oliver Stone拍的《Nixon》，電影最後，Nixon簽下總統辭呈的那個晚上，Kissinger對他說：「歷史會比當代對你更寬容」。當時陳水扁如過街老鼠的時候，我總是想，等到過了幾年，很多事情事過境遷，人們可以比較持平的看待這些事的時候，也許會給他一個比較客觀的評價，而那些司法問題，也許後來的人也會覺得「沒什麼」，只是在當時，大家都充滿著情緒。雖然我相信這一切總會有「柳暗花明」的一天，但我預測這一切至少要10幾廿年才會到來，沒想到現在只花了五年多情勢就大逆轉了。

我一直不太怎麼相信阿扁被關是司法迫害，當然或許有政治介入的成份，但台灣的司法並沒有派一群特別壞或特別好的人起訴、審判他，這些人就是一般的司法人員，這畢竟不是軍隊，要應付測驗或督導、檢查還可以挑一批「精銳」來應付，司法沒有這麼做，辦理扁案的人就跟辦邱和順案、蘇建和案、徐自強案、鄭性澤案的人是同樣的一群人，他們可能法律素養有問題，辦案能力有問題，缺乏人權法治觀念，但我相信他們有正義感，就如我相信辦邱和順案、蘇建和案、徐自強案、鄭性澤案的檢警、法官也有正義感一樣，如果他們沒有正義感，這些案子可能連一個疑犯都抓不出來，更別說冤獄了。當然這種正義感可能是種「輿論正義」、「鄉民的正義」，你看看，幾百萬人上街反對，連他自己同一個陣營的人都急於切割的政治人物，又有那麼多看起來「鐵證如山」的證據，那把它關起來怎麼會有錯，難道幾百萬個人都錯了嗎？

我看了一下網路跟FB，現在最反對釋放陳水扁的都是深綠獨派，真的，2014選舉兵敗如山倒、朝不保夕的泛藍已經無暇去管這種事了。只是很有趣的是，現在最挺扁的其中兩位，在扁案剛爆發時，一位曾經要他們全家下跪洗門風謝罪，一位說他們家「怎麼會那麼貪」？而現在某位最大力贊成他應該繼續關的政治記者，當初卻長期擔任ptt阿扁板板主。

其實很多支持釋放陳水扁的人，倒未必真的相信他是無辜的，更未必是因為什麼人權，只是想快一點跟那個年代切割，跟2000~2008那段亂烘烘的歲月告別，如果可以的話，連2008~2014都一併拋棄。快一點拿司法寶劍，斷開魂結、斷開鎖鏈、斷開一切的牽連，把一切都扔進歷史裡，讓我們可以徹底的忘懷，可能才是許多人要的。

但如果我們忘的太徹底，沒有從這中間學到一點教訓，很快我們又會再犯同樣的錯誤。最近總有人在談「造神」，但我們也同時在「造鬼」，我們總說「錦上添花」的人比「雪中送炭」的多，可是喜歡「落井下石」的人恐怕又比「錦上添花」的多。如果我們沒有反省也許我們對人的評價總是下的太快，那遲早我們會一直忙於平反，而平反總是非常累人的事。我發現在民進黨內，現在那些佔住優勢位置的人，其實這五年很少說些什麼，五年多前沒有切割，現在也沒有很積極援救；而那些五年多前急於補刀，五年多之後才忙著要止血的，大部份不是已經過氣，或者多半是一些無足輕重的角色。如果我們在這整個事件中什麼經驗教訓都沒學到，至少應該學會「為政不在多言」這句話的奧義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