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無其事的活著~~

     

台灣社會過去曾長期經歷威權統治，但是很少有電影作品反省那段歷史。鄭文堂導演的《眼淚》，從
一個老刑警的角度出發，探討過去存在於台灣警界的刑求逼供、抓人頂罪、羅織犯行等等不人道手段
。鄭文堂導演宣稱這是他「轉型正義三部曲」的第一部，不少評論都認為這是少數台灣具有「轉型正
義」色彩的電影。

但是看完本片之後，說實在的我還是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體制或力量，造成了那些不公不義，這個
殘暴的野獸似乎被拉出來了，可是牠叫什麼名字、牠到底怎麼肆虐人間，該負上什麼樣的責任，卻是
語焉不詳。

本片似乎都是用有把過去威權時代不公不義的種種，用一種「個人取向」的方式去處理，而對犯下這
些罪行的體制或機構，交待不清。蔡振南飾演的刑警在對小雯講述過去不堪的歷史的時候，只說「『
上面』(頂頭)要限期破案，我們只好抓人來頂。」這個「上面」到底是誰？是國民黨？調查局？警政
署？警總？還是行政院？總統府？蔣經國？蔣中正？又或者是中國共產黨還是史塔西？甚至這個「上
面」到底指的是一個掌權者、一個機構還是一整個歷史的大環境？也沒有任何的交待。沒有指出任何
的罪魁禍首，要怎麼去追咎責任？甚至要怎麼去寬恕原諒？連要原諒誰都不知道咧。

電影裡面一直存在「好警察、壞警察、臭警察」的用詞，似乎將悲劇的產生歸咎於制度下執行制度的
個人。如果這個執行者是「好的」(像小雯對她母親說「他不是壞警察」)，很多不公不義根本不會發
生，於是體制跟統治機器很輕易的逃脫責任了，反而是執行者要背起十字架。小雯只會罵「歹警察、
賊頭」，老郭也只會惡整想學刑求術的後輩，但是他們都沒有去譴責整個制度或環境，甚至不曾回頭
去指責那些真的掌握實權的主事者。

《眼淚》很容易讓人想起，另一部據說也是轉型正義、探討台灣白色恐怖歷史的巨作─《悲情城市》
，在《悲情城市》裡，如果你對台灣二二八或白色恐怖歷史不了解(以《悲情城市》上映的1989年，
這是很普遍的狀況)，你根本看不出來到底是誰造成了二二八，你可以看得到個別的軍官或士兵在濫
捕濫殺，但是卻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獨裁者或體制讓他們去做這樣子的事；你聽到寬榮講「陳儀調兵，
一路抓一路殺」，還有林家的女主人說「台北死了很多人」，但這是戰爭、暴動還是鎮壓屠殺，所以
才死了那麼多人，連事件發生的前因後果都模糊不清，那就根本不用說還原歷史真相、和解或追究原
兇了。

《眼淚》其實彷彿是把兩部電影拼成一部，一部在講小雯和老郭過去的歷史，一片是賴純純案件，可
是這兩部份根本沒有什麼共同的脈絡，唯一的連接點大概是「毒品」~~~那這片應該交給法務部去當反
毒宣傳片。總覺得台灣電影導演，不知道是不是資金不足的關係，所以只要有錢可以拍一部電影，索
性就把好多部電影的故事線通通塞進一部電影去，美其名叫「多線發展電影」，可是卻反而使電影架
構鬆散，主題模糊不清。

或許是因為台灣社會對於轉型正義的努力不夠，使得相關的真相史料不足以撐出一部深刻探討、反省
威權體制的電影，更可能是因為過去的獨裁者和執行者沒有被清算，甚至在現實環境裡仍有殘餘的勢
力，電影工作者因此不敢說的太清楚「到底是誰幹的？」無論如何，或許結論就是，關於轉型正義，
我們已做的還不夠，要做的還很多吧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