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10月30日 15:34:28
來源: 北京晚報

  「溫嶺殺醫事件」一死二傷的慘烈,將醫患糾紛中的暴力問題凸顯到了無法回避的境地。然而,在有關這一事件的網絡評論裏,依然充斥著大量的對立情緒:

  「這個世界最諷刺的地方在哪裏?醫學界認為被刺的醫生能喚醒國人的醒悟,而外界認為刺死一個醫生能喚醒醫療界的醒悟。」

  隔閡深厚至此,什麼樣的力量能夠幫助醫患雙方重建信任?除了醫護人員和患者,我們的醫院似乎還缺少一個角色:醫務社工。

  我們為何需要醫務社工?

  盡管早在2009年的醫改方案中就明確提出,要「開展醫務社會工作,完善醫療糾紛處理機制,增進醫患溝通」;但直到現在,醫務社工對大多數人而言仍然是個陌生的概念。在公共衛生學者眼中,他們能夠充當醫患之間的「潤滑劑」,但在一些患者而言,還分不清他們和「護工」有什麼區別。

  醫務社工究竟能為醫護人員和患者做什麼?

  社工可以整合醫院內外資源,醫護人員沒這個時間

  范燕寧(首都師范大學政法學院社會學與社會工作系主任,睿搏社工事務所創辦人):我們的醫務社工現在是神華公益基金會針對白血病、先天性心臟病兒童救助項目的一個子課題,是在301醫院。工作內容有幾個方面,一個是對家長,白血病和先心病患兒的家長通常會比較焦慮,孤立、無助,我們通過病房慰問、「家長悄悄話」、樓道家長會等一些方式幫助他們溝通交流,進行疏導。

  再一方面是對孩子,給他們補習功課,用繪畫的形式轉移他們的注意力,抒發孩子的想法;我們也給護士做減壓活動,有一次是在首師大的社工實驗室,通過音樂遊戲的方式幫助他們釋放壓力。

  我們發現家長們平時因為關注點都在孩子的病情上,即便有一些對醫護人員感謝的情緒,也說不出來,被焦慮掩蓋了。我們就到病房裏拍攝了一些小視頻,在給護士們做減壓活動的時候放給他們看,護士們看了很感動,尤其是一些孩子的話,很真摯。

  除了密切醫患關係,社工還可以整合醫院內外的資源給病患提供幫助,比如聯繫公益基金,為符合救助條件的患兒解決一些醫療費用上的困難,我們曾經為30多個孩子登記造冊,來回跑基金會申請救助,而醫護人員沒有這個時間的。曾經有一個孩子病比較重,不太有希望了,家裏也已經花光了積蓄,我們就幫他們做了一次募捐,有一萬多元錢,支付了孩子最後幾天的醫療費用,孩子的父母最後也是靠這筆錢回家的。

  醫生通常關注疾病本身,而社工會關注社會心理

  陳玉婷(社會工作專業畢業,2005年起在上海兒童醫學中心擔任醫務社會工作者):醫務社工的角色,我認為「橋樑」是很貼切的一個詞。醫務工作者通常關注的是疾病本身,而社工關注的是社會心理層面。社工可以把患者家庭的更多信息傳達給醫務工作者,從而讓他們考慮更周全。比如,在選擇手術方案時,可以根據家庭經濟狀況有所不同,讓患者及家屬有更多的選擇權,使治療方案更符合實際需求。

  另外,醫生和護理人員往往沒有太多時間去跟患者或者家屬做深入的溝通,當遇到一些特殊情況的患者時,社工就可以做一些重點幹預,用更多的時間跟患者溝通,效果通常也會更好。

  在我們醫院,醫務社工都是安排在科室裏面的,會跟著醫生一起查房,也會主動到病房做探訪,像一些患兒剛進醫院,對整個環境不適應,害怕某些治療,或者不配合醫囑,社工就會去給他們做相關的心理疏導。

  【獨白】
  當醫生建議放棄,家屬無法決定的時候……

  丁雨(化名,上海某醫院一線醫務社工,社會工作專業碩士):我從實習的時候就在醫院做社工,感覺這個工作很有意義,不僅可以幫助患者和家屬做疾病適應和情緒安撫,還可以給醫護人員進行團隊建設和減壓,所以盡管待遇並不算高,但還是選擇了留下來繼續做。

  在臨床方面,我會幫病人家屬復印病歷、申請基金,帶他們去監護室探視等,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家屬和醫生之間的溝通工作。

  在接觸患者和家屬的時候,我向來先跟他們說明我不是醫生,而是社工,雖然家屬可能不能馬上知道社工是幹什麼的,但在之後的接觸中會慢慢理解。碰到最多的情況就是治療已經沒有什麼希望,醫生建議放棄,家屬無法決定,這種情況下,醫生就會讓我去和家屬聊一下。可能因為角色不同,站的角度也不同,家屬往往更願意跟我們聊。

  一般這個時候,我都會聽家屬傾訴自己的情感,說出不願放棄的理由和情結,然後幫助他們分析現在的情況,最後再讓他們自己來決定。不少患者家屬覺得,跟我們聊完以後感覺舒服點。

  事實上,一些患者或者家屬之所以對醫生不信任,往往是因為信息的不對等。患者家屬可以獲取的信息比較少,遇到這種情況,我們就會給他們提供一些方法,也會鼓勵他們主動和醫生溝通,其實只要他們問,我們的醫生還是會很耐心解答的。有了信任以後,就會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矛盾和糾紛。

  我們為何沒有醫務社工?

  「有時是治癒,常常是幫助,總是去安慰。」美國醫生特魯多的墓志銘常常被醫護人員引用。但在我們的現實生活中,超負荷的工作量讓醫生們往往只能專注於「治癒」,醫務社工無疑在很大程度上彌補了醫療體系的這一缺陷。

  但盡管沒有人否認醫務社工的各種積極作用,這個領域的發展卻非常緩慢。在北京和上海,醫務社工的身影十多年前就出現在了醫院裏,卻至今未能推廣開來。

  最難的是沒有經費支持,政府應該有頂層設計

  范燕寧:怎麼說呢?最難的是沒有經費支持。

  我們現在有一個專職的醫務社工,由事務所來發工資,其他的都是學校老師和學生以志願者的方式,完全義務在做。學生們去的話都能做得挺好,但一旦放假、考研就沒有時間了,不能堅持,需要的時候未必能找得到。

  這個專職社工的工資目前是來自基金會的支持,第一年給了我們七萬元錢。一個社工崗位一年的工資加上社保、少量的交通補貼,大概是五萬多到六萬左右。到現在一年多的時間,這筆錢只剩下幾千塊了,下一步怎麼辦,我們也很著急。基金會主要是救助患兒,對設立專職的社工崗位不是很有興趣;醫院方面,醫生、護士看到我們去都挺高興的,但是院方的態度是我們定期來一下就行,不需要專員。

  我們現在的希望是能從社會管理創新項目當中,通過政府購買的方式來支持一個崗位。從長遠來看,我認為對於醫務社工,政府應該有頂層設計,有政策驅動,比如要求二等以上的醫院必須設立一個專職的社工崗位;可以把上海、北京已經試點起來的經驗進行推廣。

  像審計所派審計師一樣,讓社工作為第三方介入

  黃齊雯(上海中醫藥大學附屬曙光醫院護理部工作者,曾攻讀社會工作專業碩士)

  據我了解,目前在上海,醫務社工真正介入醫患糾紛處理的案例,幾乎還沒有。在我們醫院,專職的社工只有一個人,屬於行政職務,其他都是兼職。

  一開始,我接觸到社會工作這個專業,以為會像港劇裏面一樣,但事實上相差很大。這個差別不僅體現在對社會工作的專業認可度上,而且在於對醫務社工的定位上。

  在香港和美國,醫院的運作類似於公司,院長更接近CEO的角色,但我們這邊,院長通常是醫生出身,也就更加重了醫生本位的思考模式。導致醫務社工往往沒有機會參與到病人的治療過程,或者給病人做個案或小組工作。

  另外,從醫院的考核方面來看,對醫生可以考核人均藥佔比、床位周轉率等,這些都跟醫院的盈利挂鉤,但對社工來說,該如何考核呢?畢竟直觀來看,多服務病人並不能讓醫院盈利,相反,如果真要開展個案、小組工作,往往還需要增加更多的工作人員。這樣一個需要靠醫院養的部門,醫院通常會考慮它的運營成本問題。

  醫務社工的職業發展也是很受限制的,像我就不願意做專職的醫務社工,因為那樣就不能升職稱,這會直接反映到收入上,不僅是現職的收入,跟退休之後的收入都有關。

  很多時候,醫生和病人都是一肚子的怨氣,所以應該有一個第三方的介入。我個人認為,醫務社工不應該隸屬於醫院,可以是衛計委或由區政府、市政府設立一個機構,類似於審計所派審計師一樣,派社工到醫院開展工作,這樣會讓病人更加信服。

資料來源:新華健康 - 新華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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